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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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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生活情趣, 且會過日子的主婦都會將這些桂花收集起來洗幹凈曬幹, 然後再有需要的時候使用——桂花,也就是木樨,在日常生活中用處是很多的。既可以泡茶, 又可以做糕點, 甚至有些菜肴也用得上它!

趙鶯鶯家不至於去香料鋪買桂花的錢都沒有, 但是收集桂花本就是一種閑情游戲, 而且自家所產自給自足本就是華夏民族的天性。因此在這桂花飄香的季節中, 趙鶯鶯和趙芹芹兩個無事可做的閨閣少女就負擔起了收集桂花的工作。

桂花樹下鋪著兩張已經很舊的席子, 用來做寢具顯然已經不行了,正好利用來曬東西。而遇到類似收集桂花的場合, 這也能派上用場。

趙鶯鶯和趙芹芹一起合力搖動桂花樹, 這是一株很高大的桂花樹了,兩個小姑娘合起來才能搖動。一次完畢就有桂花紛紛揚揚的飄灑, 桂花雨裏空氣中桂花的香氣更加濃郁, 趙鶯鶯和趙芹芹覺得整個人都香起來了。

趙鶯鶯和趙芹芹兩個人都穿上了做事的衣裳,帶著一頂鬥笠,身上紮緊了袖口。這不是她們窮講究,只是姐妹兩個都有些怕蟲子, 而這搖動桂花樹,誰知道會不會掉下來幾條青綠色的小蟲!

等到幾張舊席子上面鋪了厚厚的桂花毯子,姐妹兩個才收手。從雜物間裏取出晾曬東西專用的那種大竹篩,把桂花盛起來,先清洗,然後再均勻平鋪在竹篩上,在陰涼通風處風幹——曬幹的桂花香味會流失很多。

風幹之後的桂花是很好保存的,趙鶯鶯將其收集在瓷罐子裏,泡茶或者做菜的時候可以隨便取用。而除了這種用法之外,趙鶯鶯這次還打算做一些糖桂花,無論是造甜湯的時候使用,還是直接用來沖水喝,都是不錯的選擇。

糖桂花用麥芽糖、拜堂、冰糖、蜂蜜都可以,趙鶯鶯喜歡用蜂蜜,因為這樣更滋補。不過用蜂蜜的話有一些工序就不一樣了——風幹的桂花經過又一輪清洗,一點灰塵都不再有了。

瀝幹水分之後沒有像以前王氏教她的那樣加入白糖或者麥芽糖之類,李媽媽教的蜂蜜法,是要先將桂花蒸熟,然後再加蜂蜜腌漬——這就可以了,取用的時候可以直接用,簡單的不得了。

趙鶯鶯用一個粉彩的瓷罐將蜂蜜糖桂花裝起來,理論上來說,立刻就可以吃了,但是想要桂花的香氣和蜂蜜的滋味交融,還是要等幾天的。所以大概過了有幾日,趙鶯鶯才給家裏人用蜂蜜糖桂花沖水喝。

“糖桂花酒釀南瓜!”趙芹芹忍不住強調,趙鶯鶯只能點頭。

所謂糖桂花酒釀南瓜,顧名思義也該知道是什麽了。同時這也是趙芹芹最愛吃的一道甜湯——趙鶯鶯喜愛酒釀,也喜愛糖桂花。可要是說到南瓜,那可能是她最不喜歡的食物之一了。唯一覺得不錯的吃法是煎南瓜餅。

不過趙芹芹喜愛,她又左右無事,做一些給家裏也無妨。

於是在洗手系圍裙之後,趙鶯鶯先把南瓜削皮切小塊,然後用小刀一個個地刮成圓球。這個是挺考驗刀工的,趙芹芹就一直做不高,無論是什麽食材,讓她削圓球,出來的總是不圓......

趙鶯鶯一手抹著小刀,十分利落地削南瓜小球,不一會兒就積累了半盆小南瓜球。這些南瓜球被一股腦地放進了蒸籠中,竈裏加火蒸熟。與此同時趙鶯鶯也不是幹等著,她在另外一個竈眼上架起了一口大鍋,裏面註入了幹凈的水。

等到鍋子裏面水花翻滾,她才拿出自家釀的酒釀,估量著分量,舀了一勺又一勺。然後翻滾的水花裏就有了潔白的米粒,更透出酒釀甜甜微酸的香氣。趙家人的口味偏甜,趙鶯鶯又在裏面調入了白糖。

試味道差不多的時候,南瓜小球也差不多蒸熟了。揭開蒸籠,南瓜的那種甜香浮起來。稍微冷卻了一些,趙鶯鶯就把南瓜小球放入酒釀水當中,隨後裝碗,每一個碗裏再放上一小勺糖桂花,這就成了。

糖桂花酒釀南瓜適合放涼了吃,若是在夏天,冰鎮更有風味!

一家人吃糖桂花酒釀南瓜,趙鶯鶯的那份特殊,她特意留出來的,她並沒有放南瓜。

難得閑適時候,一家人吃甜湯,偶爾說一些閑話。說著說著,王氏便說起了趙鶯鶯的嫁妝:“現在家裏清閑下來了,沒有前些日子的忙碌,這樣準備鶯姐兒的嫁妝就成了頭一等的大事。”

趙鶯鶯卻搖頭:“並不是這樣,我嫁人的時候已經是後年的事情了,而哥哥迎娶嫂子卻是明年的事。而且哥哥是家裏的長子,長子娶婦難道不重?所以論輕重緩急還是哥哥和嫂子的事情排在前頭。”

王氏卻擺手:“事情不是這麽算的,迎親的事情有什麽好準備的?左不過就是到時候把西廂房都空出來,你搬進你大姐姐原先的屋子。然後請人做酒席,安排婚宴等等。而相比迎親,出嫁可就麻煩多了。”

王氏這樣說,趙鶯鶯卻不好再駁她了,只得低頭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是這樣,便生累母親了。只不過娘也不必太過費心,現成的例子就在呢!當初大姐姐是怎麽出嫁的,我這裏也差不多。”

姐妹出嫁,要不是哪個女孩子攀上了了不得的高枝,嫁妝這種東西都應該是相當的。按照趙鶯鶯的眼光來看,蕭規曹隨最好,哪裏還有這麽多可議論的。不過顯然只有她這麽想——即使是花一樣的錢,即使是差不多的東西,對於婦人來說,給家中女兒準備嫁妝之類,那也是非常有興致的事情。

所以王氏只當沒有聽見趙鶯鶯說什麽,和趙吉商量道:“瓷器就去薛老板家的瓷窯去定,和哪家合夥湊一爐,這般省錢又有質量!話說上一回蓉姐兒的陪嫁瓷器用的是張老板家的,他家品質也不錯,和官窯也沒甚分別,但是價錢忒貴!”

趙吉這種時候就只管點頭——不點頭能怎樣?嫁妝這種東西是能從針頭線腦說到鍋碗瓢盆的,凡是過日子用得著的最好都備上一份。若是沒有,那要麽是家裏負擔不起,要麽是家裏沒個仔細的娘!

趙鶯鶯哪一點都不屬於,所以最終出來的嫁妝註定繁瑣無比。趙吉也是自知老婆不會輕易收手,幹脆隨她去說,這樣還能快些完成呢!

王氏自己說還嫌不夠,還抓住趙鶯鶯道:“這是你的嫁妝,這些東西你就沒什麽好說的——過日子的是你,你仔細想想,有什麽想要的,又有什麽東西有額外的要求。這會兒說了也好辦嫁妝!”

女孩子都是很在乎自己的嫁妝的,要知道嫁妝就是女孩子名正言順地從家中分產,這也是唯一的一次分產機會。更何況女子地位低,唯一有保障的財產就是嫁妝了,甚至很多時候在夫家的地位也是看嫁妝的多寡。這樣的情形下,她們怎麽可能不在乎!

為了嫁妝,女孩子在爹娘面前撒潑打滾的都有,趙鶯鶯卻並不太分心在這上面——因為她知道,王氏必定不會虧待她。況且她自己能賺錢,一生沒有倚靠在別人給予的‘嫁妝’一樣上,所以也就沒有了那份強烈的在乎。

王氏看趙鶯鶯是敷衍了事的樣子,都被她惹笑了。指著她就道:“也不曉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你看看正在準備嫁妝的馬家,他們家的大姐兒想要多幾匹尺頭,為了這個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我家這個倒是沒有這等鬧心,可是這也太不走心了。”

王氏說的那個馬家算是趙家住的很近的一個街坊,與趙家只隔了一戶人家而已。和趙鶯鶯差不多時間定親,只不過她明年就要嫁人,所以最近正在緊鑼密鼓地張羅嫁妝,為這個不知道已經鬧出了多少笑話了。

一般來說,女孩子重嫁妝,為了一些陪嫁往往會和爹娘撒嬌、作癡、撒潑、爭吵...簡而言之,什麽手段都能用的上。一些手段還好,只不過是軟刀子而已,爹娘好說話的也就成了,也不會鬧到外面人來議論。

但有些手段就不是了,待嫁的女孩子用的是潑婦手段,不給就要吵鬧,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通通用上。當爹娘的總不能在女兒快嫁人的時候過分嚴厲,再加上不堪其擾,也就只能答應那些要求。

而馬家的情況就很明顯是後一種,開始的時候還是為了一些比較值錢的陪嫁在爭執。到了後面那些大件定下來之後,就開始圍著小東西糾纏。幾匹布還算是說的出口的,有時候能為了幾雙襪子、兩張鞋扇鬧的家宅不寧。

最新的消息是馬家大姐兒正鬧著要多幾個菜壇子——不要說是趙鶯鶯了,別的誰聽說了,哪一個不是一言難盡的!

說起馬家,趙鶯鶯只能抿嘴笑起來。趙芹芹比趙鶯鶯誇張多了,笑出聲來:“娘,說馬家姐姐就沒意思了,現在誰家不拿她當笑話?聽說她夫家也知道這件事了,正遞話給她,讓她消停一些呢。”

說起來爭嫁妝,夫家應該讚成才是,畢竟將來這些都是要帶進門的。不過像馬家大姐兒這樣的,連夫家也不會多喜歡——她在爭的難道是什麽能發財的?很顯然不是的。損害名聲又沒有多大的好處,稍微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幹。

“家裏有方便的地方,這尺頭之類的就多備一些。反正這也放不壞,你多帶一些,做衣裳、做禮,哪一樣不好使?”王氏細細思索著道。

馬家的事情已經成為最近街頭巷尾的笑話了,趙家人笑著說了幾句又言歸正傳了。趙家做的營生,無論是趙吉還是王氏,都和布帛之類有很大關系。所以他家要用這些,可以出最低的價錢。王氏話裏的意思不外乎要在趙鶯鶯的嫁妝裏多準備,這樣的話面子裏子都有了。

趙鶯鶯並不反駁,實際上最近她的屋子裏已經堆了好些布料了——時候還不太緊,但是繡嫁妝的活計已經在做了。大到帳子、布簾子、被套床單,小到一雙襪子,一個荷包,這都是嫁妝的內容。對於他們這種普通市井人家來說,嫁妝上面新娘子的手藝就是新娘子的另一張臉。

只不過新娘子本身的臉是拿來給丈夫看的,而這一張臉是給外人看的。這一張臉不做的好看一些,外頭能多好多說閑話的。

既然是繡嫁妝,各種各樣的布料總不能少。趙鶯鶯這些日子裁剪縫紉、飛針走線,時間不長,玩玩鬧鬧已經做出整整兩套的寢具,包括床單、被套、枕套、枕巾、帳子等——其實這些都是要精工細作的,一般的待嫁娘一套就能消磨幾個月。也就是趙鶯鶯,這種精工細作在她看來遠遠不如她平常做的女紅,手本就快的她,那就更快了。

商量了一通嫁妝,王氏可以說是心滿意足。晚上的的時候對著草草列就的單子修改:“別的都好辦,就算現在沒有定下來也不打緊,時候充裕就是這點好了。只有家具一樣,該早些打起來才是。拖延到後頭,恐怕好木料都難尋!”

上次趙蓉蓉成親就是早早和趙吉大哥趙貴說過了,這才能慢慢尋訪好木料。雖說他們不是那等用檀木、黃花梨的大戶人家,可是木料這東西,就是最普通的類別,其中也能有天壤之差呢!

“是這個理!上次蓉姐兒就受了這件事的好處,那家具打出來,從院子裏晾曬開始就有人讚的。只不過大哥家的苓姐兒和鶯姐兒同歲,到時候怕大哥把好木料緊著苓姐兒了,這倒是讓人不安。”趙吉雖說是個男子,但也不是對這些內宅心機一竅不通的。

趙苓苓只比趙鶯鶯小月份而已,現如今她還正在尋摸親事的階段,並沒有定親。但是,她到底是大房的親生女兒,等到打家具的時候要是正好撞上,肯定是先把好的緊著她的。

不能說趙吉說的不對,但也不能說她說對了。王氏笑著拿筆在單子上塗抹修改,笑道:“你倒是用心了,只不過用心不夠細。罷了,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哪裏是適合想這些的,以後少想一些吧。”

攢嫁妝這些事,很多人都是從女兒還小就開始的。似那等大戶人家,更是殫精竭慮,十幾年下來,東西才能又好又全一絲不錯。市井普通人家就不能有這等要求了,能成親前一兩年準備,那就算是很不錯了。往往這個時間,也足夠有一份相對周全的嫁妝。

不過有些人家是不同的,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準備嫁妝的動作與自家實際情況有關。像趙家大房,做的是木匠的營生,那麽自然從很早起就會註意著收集一些好木料。這些不是給外人用的,而是自家使。

趙苓苓是大房的小女兒,她嫁妝所用的木料,趙貴和宋氏哪能不早早準備好!王氏根本沒想過他家會把最好的木料用在趙鶯鶯上,只要保持上次對趙蓉蓉的用心那就夠了。她自忖自家和大房的關系還算不錯,蓉姐兒之後也沒有什麽破壞關系的事情發生,所以很放心趙鶯鶯的嫁妝家具讓大房來做。

聽了王氏的解釋,趙吉才算是明白。笑著搖搖頭:“你們平常什麽事都想的這麽多這麽細的?實在是不可思議!要是我,早就略過去了——罷了,不說這個。只說說嫁妝的事情。這事情宜早不宜遲,擇日不如撞日,幹脆明日你就和大哥大嫂說這件事吧。”

王氏當然不置可否應下了這樁事情,等到第二日的時候才對趙鶯鶯道:“我去你大伯家幫你訂下家具的事,你也一道去。這家具也是你日後要用的,若是有什麽自己的要求,和你大伯直接說一說也好。”

市井人家就是這般隨意,要是在大戶人家,未出閣的女孩子插手自己的嫁妝?過問太多就算是很出格了,哪能像趙鶯鶯這樣,簡直是隨心所欲。

趙鶯鶯對此也有一些興趣——家具什麽的都是要擺在她日後的家裏的,要是看不順眼,豈不是非常別扭?所以即使知道自家大伯屬於做不出什麽花樣來的木匠,她也打算過去看一看。

相比起趙鶯鶯的些微興趣,在趙鶯鶯的嫁妝上更有興趣的倒好像是趙芹芹。趙鶯鶯看她興高采烈要求一起去,總覺得她興趣太大了。對此當娘的王氏倒清楚的多:“你別管她,她現在就是在過家家酒一樣。”

趙鶯鶯啞然失笑,可不是麽......

王氏母女三人稍微收拾了一下,這就往趙家小院那邊去了。

站在熟悉的門前,趙鶯鶯頗有一些感慨。自從她家從趙家小院搬出來之後,如果不是有什麽必須要參加的事情,她基本是從不來這邊的。不過這裏到底是她‘最初的家’,只要來到這裏,過去的事情就都想起來了。

開門的人是趙芬芬,看到趙鶯鶯三人似乎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回過神,笑著道:“三嬸好——娘!大伯母!來的是三嬸和鶯姐兒芹姐兒!”

其實用不著她喊這麽一嗓子,趙家小院很小的,各屋看門口,那是清清楚楚。與此同時,站在門口看趙家小院,那也是明明白白,沒有什麽好遮掩的。

“三嬸平常少過來,今天也不曉得是什麽事兒。”趙芬芬笑瞇瞇地說話,側過身請三個人進。

王氏對二房的侄兒侄女向來只不過是面子情,所以也就談不上多熱情。這時候趙芬芬主動問起了,她才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只不過你妹妹既然已經定親了,也該準備嫁妝了。這家具的事情還不是要請你大伯幫忙?我想著好木頭可遇不可求,早些讓你大伯幫著尋摸才是。”

趙芬芬本來掛著的笑臉險些掛不住,手指頭掐著自己,勉強才擠出一句:“這樣啊。”

趙鶯鶯定親了,趙芬芬也定親了。趙鶯鶯成親還有一兩年,趙芬芬成親就在今年年底。按理說,趙鶯鶯備嫁妝並不關趙芬芬的事,但她怎麽可能泰然處之——同樣是要嫁人了,趙鶯鶯提前一兩年家裏就替她備嫁妝。她家裏呢,連提都沒提過。

這時候宋氏和孫氏已經走出來了,孫氏還像以前一樣倚著門,手上掛著一小袋瓜子,一邊磕著,一邊說話:“喲,今兒個有人貴腳踏賤地啊!也不知道是吹的什麽風,倒把咱們趙太太趙小姐們給吹來了。”

對於孫氏的陰陽怪氣王氏早就能做到不動如山了,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直直的往前走。笑著對宋氏道:“大嫂,這件事還得麻煩大哥!我們鶯姐兒這不是定親了麽,打嫁妝的事情不讓孩子大伯幫著出手,又能找誰去?”

這就是生意了——雖說是替侄女打嫁妝,可該賺的錢一樣不少,所以宋氏的臉上很快堆起笑容來:“這是說的什麽話,一家人的就不要說幫忙了,本就是應該的。只不過鶯姐兒成親還要好一段吧?怎的這麽急?”

王氏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這算什麽急?就和當年的蓉姐兒一般,提前尋些好木料,也不至於臨到頭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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